没有King的黑桃国（1）
“王后陛下，国务虽繁重，但夜已深了，您该歇息了。”有人站在我的桌边端起已空的咖啡杯轻声提醒。
“谢谢你，罗莎。处理完剩下这些我就睡了。”我抬头看着这位金发碧眼的优雅女士，心里一阵感激又无奈。估计我不答应，她今晚一定会唠叨到底的。思考过后，我把肘边的两沓繁厚的文件推到一旁。
“亚瑟。”
罗莎伸手挡在我面前，按住我正在撰写的文稿，轻声阻拦：“你很久不休息了。逃避是没用的。”
“......我没有逃避。国务繁重，我只是尽我所能而已。”我沉默了一下，耳边听着自己的声音都是闷闷的。我有多久不休息了？眼睛已经在赤赤地发疼，甚至连看着眼前的人都感到极为吃力。
罗莎明显看出我的疲倦：“哦，是么？扑克大陆已经被黑桃统一了，你还在忙碌什么？外交有威廉姆斯亲王负责，财政有我罗莎·柯克兰，军务有王骑士长，政策监管还有斯科特。你是我们黑桃国的王后，是名副其实的摄政王。现在你要是倒了，黑桃怎么办？扑克大陆怎么办？”
能不能不要这么直接啊？柯克兰家的嘴毒天赋就不要在这时发挥了啊！
“......我会去休息，罗莎。我没事。”
被人这样戳破掩饰，我自觉尴尬，只能顺手摘下工作时会戴上的金边眼镜揉揉双眼，湿热困倦的泪水顺着眼角流出，我将其擦掉。
“你能这么想就最好了。明天你还是休息一天吧，应付布拉金斯基的事我会拜托王耀去办。”罗莎看上去略感欣慰，毕竟她总算把我这头倔牛劝动了。
我点了头算是妥协，抬头望向窗外月光，问她：“罗茜，现在是什么时候了？”
罗莎看着我眨眨眼，抬指一托眼镜：“还有二十分钟就到凌晨四点，距离陛下您当上摄政王过来已经八年了。”
八年，原来已经过去已经八年了。我呼吸一窒，心中感慨。似乎还能记得八年前那人被审判者制裁的时候，自己分明感到心中悲痛，可惜一切俱迟。从此，那位抵抗神明的一代暴君永生永眠不醒，灵魂永远被囚禁在扑克大陆神明的规则之下。于是黑桃国的国王永存，却也名存实亡。
八年过去，扑克大陆最强的国家——黑桃国真正的主人其实是身为王后的亚瑟·柯克兰，国王其职长期空缺，王后却依旧容颜未改。若非神的规则，凭此多年治国理政的实权与能力，现人人心知肚明柯克兰理应不止是一个摄政王。可那位统一大陆的国王陛下，却永远醒不过来了。我知道他在拒绝什么。
我心中自嘲，一步一步走回自己的寝宫，那儿有一张空摆许久的双人床。事实上国王与王后是分宫居住的，只是现任国王后来强行命令同居，于是黑桃国的君后就有了民间夫妻同床共枕的习惯。那个时候我还强烈抗议过，但在暴君面前一切抗议无效。好吧，那真的是一位任性年轻又疯狂的国王陛下，他从来不允许自己那位曾一手操控傀儡王权的王后离开自己的视线。我至今可以记得，那种温柔如水的亲自监控与虚假的情意，以及毫无隐私的任人摆弄令人多么窒息与复杂难耐。
孤家寡人空床难眠，少了枕边人反而睡不着了，自那以后我早就习惯于在书房休息。
侍从见王后回来，立刻为人备水沐浴。我把人叫了回来，唤他回去休息，自己转身走到寝室的空墙前启动机关，走入魔法研究室。
这里是亚瑟·柯克兰一人的私人领域，没有人可以打扰。眼前物件与外界不同，映入视线的不仅有飞在空中的物件，瓶瓶罐罐各形各色的魔药，还有桌上见到主人前来跳动兴奋的魔杖。我呼了口气，仔细想想距离上次过来研究室已经有两个月了。
研究室里有小精灵在候着了，薄荷飞飞兔抱着一本书围着来者转了一圈，欢迎我的到来：“亚瑟！”
我伸出手指逗逗小兔子，温和一笑：“你还好吗？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？”
飞飞兔蹭了蹭我的手指，点点头：“我很好哦！一切都没有问题。我为亚瑟准备了茶点噢，现在马上给你送上！”
“不用了，现在可是深夜啊，快去休息吧。我一会儿就离开。”我哭笑不得安抚这只活泼的小兔子。
走到长椅上坐下后，我催动魔力把水晶镜点醒。镜子感到主人的召唤，缓缓出声：“柯克兰阁下，容我提醒您一句，现在可是深夜四点十五分。”
“非常抱歉打扰您睡眠，但我想看看他。”
“好吧阁下。”水晶镜服从命令，透明的玻璃面立即转换，映出一个男孩的模样。那是一个正在睡觉的金发孩子，稚嫩的脸上浮现出幸福的笑容，大概是梦见什么好吃好玩的。
这孩子要八岁了，今年要送点什么礼物过去呢？去年送了兵人玩偶，前年送了魔法球。今年，不如就送......
我想得入迷，一时没有听到镜子出声：“柯克兰阁下。”
我才反应过来他喊了我许多下：？
镜子略感无奈：“阁下，国王陛下越长越大 ，如果您再不带回来养着，他的灵魂就永远回不来了。您应该明白我的意思。”
我当然明白，那意味着，国王永远也醒不过来了。如今那个小孩身体里藏着黑桃国国王的灵魂，是因为王后瞒着神明偷偷干了这事，那是唯一唤醒琼斯的机会。
可是......
“阿尔弗雷德不愿意接触我。他不会原谅我的。我试过了。”早年我也带过这孩子到黑桃国，可是黑桃King的扑克卡牌无动于衷，这说明阿尔弗雷德已经心死沉睡，再也不愿意醒过来了。想起那件足够他悔恨终生的事，我心底的悲痛与郁闷只能往下吞，最后长呼一口气，连困意都消散了。
“柯克兰阁下，他毕竟是黑桃国的国王。”镜子沉思了一会儿，憋出一句。
有摄政王和王后在此，有没有国王已经不重要了。对神来说，他只需要衷心的仆人。治理黑桃和扑克大陆也只需要一个人就足够了。不如说，阿尔弗雷德·F.琼斯已死，早被神放弃了，偷渡灵魂的他反而在过着不同于过往的新生。
我不想再听，闭上双眼：“等他再长大点吧，我会带他回来。”
这已是不可能完成的睡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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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日，我收到神使前来的消息，王后陛下难得的休息日还是变成了工作时间。
自从黑桃统一扑克大陆后，方块、梅花、红桃都成了黑桃的殖民区。期间也并非没有国家联手反抗，但均被暴君的势力镇压下去。红桃和方块懂得看脸色，与其为了已被关押失踪多年的扑克十三人的主权抗争到底，不如听从他们管理，国民依旧可以安心发展。三大国度反倒是梅花最难对付，其民风剽悍一直难以管制。近年来由我掌权，也愈发感到管制梅花的事十分吃力，其余两国依旧有反叛者余孽虎视眈眈，说不准某天他们就会暴起反抗回到未统一的局面下。
基尔伯特·贝氏米特见到我后也没拘束：“柯克兰，本大爷来给你送个礼物。”
“什么礼物？”
基尔伯特轻笑一声，掏出一份用金色锦带捆起的白色卷轴。我眼熟得很，那是神谕。
“他要我告知你，黑桃国不可一日无君。”
他有病吧？
我皱眉：“黑桃国国王只是陷入沉睡，没有死。”
没有任何一个国家可以随意更换国王，除非现任国王已被大钟宣布死去，灵魂转世。
“你知道他什么意思，又何必执着？更何况，让阿尔弗雷德死心的，不正是你么？”基尔伯特揭人伤疤不留情面。
“......！”
我：“我会尽力尝试，哪怕他不信任我。”
“人都不愿意和你说话，你试什么？亚瑟，放过他，也放过你自己。”基尔伯特冷眼看着我试图挣扎的无用功。
这话，我已经听过无数遍了，根本听不进去。弑君的事，我不是没做过，但是要接替新国王的事我是无论如何也办不到的。
“得，我也劝不动你。话我已经传了，你爱办不办。本大爷现在要去看阿西。”
我想起还有事，马上叫住他：“等等，基尔伯特。那个孩子，现在......怎么样？”
那个孩子现在正住在方片区域一户普通人家家里。
基尔伯特也不诓人，直接答：“过得挺好，最近认识了新的伙伴。这小孩才八岁，身边就有爱慕者了，不愧是本大爷的徒弟。”
我握紧权杖的手紧了紧：“他开心吗？”
基尔伯特转眼瞧着人：“挺开心的。但是本大爷看他小小年纪偶尔也会浑身戾气，最近在学校和人打架受到批评，也许是前世的缘故。”
我顿了顿呼吸，问：“他没受伤吧？”
“被打伤了左手臂，小伤。”
我暗暗松了口气。没事就好。臭小子总是不让人省心。
基尔伯特还要故意打趣我：“你对他的爱慕者不感兴趣么？”
废话，我当然感兴趣，但也没什么用吧？我咳了一声垂下双眼，好半天才从喉咙里憋出一句：“他一向受欢迎，他能遇到真心对他的人就好。 ”别像我一样，伤害了对方又悔恨至今，弥补无能。
基尔伯特这次没回话。
我沉默了一会儿，避开人视线闷闷地问：“那，那个人，怎么样？”
基尔伯特打个哈欠：“王后陛下说什么？本大爷听不见——”
贝氏米特你他妈的！
我觉得我脸都红了，声音大了点：“我是说，他的爱慕者什么样？”
可恶，我就不该问，这不是自取其辱吗？他怎么这么受欢迎啊？以前就光知道他的脆弱与疯狂，可这不改变他是一位有魅力的男性的事实，爱慕者男女不限，我怎么就没注意到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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